第11章（2/2）
蒹葭里[青梅竹马]第11章
&esp;&esp;屋内空气凝滞半晌。
&esp;&esp;终于，季繁顶不住头上的灼热视线，轻咬了下唇，抬头与他对望，强行扯回最初的话题。
&esp;&esp;“你该走了。”
&esp;&esp;陈硕起初没有说话，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直视她，眼里黑沉起伏，似有探究，其中翻涌着未知情绪，犹如海啸般汹涌澎湃。
&esp;&esp;时间似乎过去很久，可实际不过几秒。
&esp;&esp;陈硕眸中墨色归于平寂，他蓦地扯唇，轻笑了一声：“想让我走？”
&esp;&esp;季繁迟钝地想点头。
&esp;&esp;陈硕却先她一步躬身靠近，长臂一展，单手捏起桌上的玻璃杯。
&esp;&esp;他勾唇，缓缓直起身。
&esp;&esp;而后随意将杯子拎至眼前，对光把玩两秒，才再一次磕到距她手边不过半寸的桌面上，语气淡淡道：“那先把药喝了。”
&esp;&esp;跟随陈硕举动，季繁眼珠一路下挪，定格在杯内澄清的褐色液体处：“……不喝。”
&esp;&esp;闻言，陈硕瞥她：“怎么，嫌凉么？”
&esp;&esp;不知是不是季繁的错觉，他貌似极轻地叹了口气，重新探手勾起桌角装药的塑料袋，顺便从茶几上的杯篮里拿了个新杯子出来。
&esp;&esp;看样子像是打算返身回去给她另冲一杯。
&esp;&esp;季繁眼疾手快地起来拦住他。
&esp;&esp;两手相碰的瞬间，冰润如玉的触感自指尖传上，静电擦枪走火。
&esp;&esp;季繁手猛地弹开。
&esp;&esp;酥酥麻麻的微弱电流不断朝心尖蔓延，她五指握拳，捏紧又松开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&esp;&esp;“不是，”她抬眼同陈硕对望，直截了当戳穿他心思，带着坚决：“我不需要后悔药。”
&esp;&esp;陈硕转身的脚步顿住。
&esp;&esp;“石页，我不笨的。”季繁弯唇笑了下，没再拐弯抹角，亲手撕开结痂的伤口给他瞧：“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，我太了解你了，你现在只是不习惯而已。”
&esp;&esp;他斜睨她一眼，眉头皱起：“你又知道了？”
&esp;&esp;“嗯。”季繁自顾自地继续说：“因为我突然撤离，导致你产生落差，才会一反常态地纠缠。”
&esp;&esp;陈硕咬牙，一字一顿转述：“你觉得，我的行为是在打扰你？”
&esp;&esp;季繁眼睫颤了颤：“是。”
&esp;&esp;掷地有声的一个字。
&esp;&esp;霎那间，幽静屋内浮光暗淡，空气凝滞。
&esp;&esp;话音落下时，两个人都愣住。
&esp;&esp;“那好，我明白了。”片刻后，陈硕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物什，低眼颔首道：“抱歉给你造成困扰，以后不会了。”
&esp;&esp;他跟她说对不起。
&esp;&esp;季繁看着他，嘴唇动了动：“你……”
&esp;&esp;少年站在光里，通身笼罩一层暗影，他个子高原本比她高些，此刻稍垂了头，她的视野才勉强能与之齐平。
&esp;&esp;陈硕的发黑而柔，中分刘海的尾梢恰落于额前，随他弯腰姿势下坠，遮挡住他好看的眉眼。
&esp;&esp;季繁望不进他的眼睛。
&esp;&esp;这是第一次，她见到陈硕低头。
&esp;&esp;哪怕很早的时候，季繁亲眼所见，带刺的藤条破风抽刮在少年陈石页的肩背上，卷起模糊血肉，也没能打弯他挺直的脊梁。
&esp;&esp;印象中，那是他们一起在c市度过的最后一个盛夏，那时两人关系还很融洽。
&esp;&esp;是夜，乡下小院的蝉鸣呱噪，女孩眼角染了抹深红。她颤手抚上他的伤，先一步没出息地痛哭出声：“石页……你疼不疼？”
&esp;&esp;背对她端坐着的少年侧眸，无所谓笑了下：“季敏，是我挨打，你哭什么？”
&esp;&esp;“你是不是……喜，”说到这儿，大抵是意识到不妥，他默然改口：“……心里特同情我？”
&esp;&esp;可惜女孩当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思绪混乱如麻，压根没心情去听他说什么，只顾着喃喃重复一句毫无营养的话。
&esp;&esp;她尾调断续，陡然从背后抱住了他，声音止不住地颤：“石页，疼不疼，疼不疼……”
&esp;&esp;少年身形明显僵了一瞬。
&esp;&esp;月色中天，晚风吹拂杨柳面，他不自觉抬手，却在虚空生硬停住。
&esp;&esp;“别哭。”
&esp;&esp;喉结上下滚动，他无奈失笑：“本来不疼的，结果你一哭，我就疼了。”
&esp;&esp;心疼的。
&esp;&esp;快要死掉了。
&esp;&esp;闻言，季繁把头埋进陈硕怀里，慢慢止了哭。
&esp;&esp;发现他并没有拒绝自己的唐突举动，她心酸中闪过一丝窃喜，手下更用力箍紧了他的腰。而后得寸进尺般，将脸贴上他的背，唇隔着薄布印到他的伤处，抽噎道：“那我不哭了，你别疼好不好？”
&esp;&esp;蛮横无理的语气。